美聯儲錯判通脹，鮑威爾背水一戰

來源： 劉茜，朱希

如果美聯儲引發市場海嘯，他們可能會因恐慌而受到批評。 如果他們加息幅度不夠大，可能會因為沒有足夠應對通脹而受到批評。 鮑威爾能否成功，將深遠地影響經濟的未來走向以及美聯儲的信譽。

在疫情剛爆發的2020年，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推出了旨在防止金融市場崩潰和經濟衰退的一系列超級寬鬆政策，包括降息、QE和其它刺激政策，其中直接向城市、州和企業提供貸款的政策措施，是美聯儲首次推出，被認為立場鴿派。 當時的經濟背景是，美國失業率非常高，通脹水準極低。

隨後，美國勞動力市場迅速恢復，失業率超預期地快速下降，工資穩步增長，高通脹逐步成為更大的威脅，這令鮑威爾和他的同事們感到意外、措手不及。 如今為應對高企的通脹，鮑威爾和他的同事們正在向鷹派轉變。 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美聯儲從預計2024年之前不會加息，一路轉變到將在3月加息。 而就在上周，市場甚至預計美聯儲3月可能一口氣加息50個基點。

政策快速轉向背後，是美聯儲面臨的艱難局面。 美國知名財經媒體發佈長篇分析文，題為「美聯儲通脹判斷失誤，鮑威爾能否在不導致經濟衰退的情況下降通脹？ "美聯儲有通過媒體放風的傳統，比如伯南克時期記者Jon Hilsenrath曾在美聯儲QE2（2010年8月底-2012年6月）公佈前發表過一篇前瞻文章並引發數萬億美元的市場劇烈波動。

鮑威爾的挑戰

在某些方面，鮑威爾當下面臨的挑戰比疫情初期時更加棘手。 自1980年代早期以來，沒有一位美聯儲主席需要對抗如此高的通脹。 鮑威爾面臨的風險是，他與通脹的鬥爭將導致新的經濟衰退，就像前美聯儲主席沃爾克那樣。 從歷史上看，美聯儲無法在沒有引發經濟衰退的情況下，來壓低通脹。

美聯儲將如何收緊貨幣政策是一個額外的挑戰。 當前美聯儲的緊縮方式包括：調整短期利率和縮減資產負債表。 過去20年中，美聯儲的縮減方式僅僅是調整短期利率，對於只習慣於這種方式的市場來說，額外的緊縮方式——縮減資產負債表，可能極為危險。

美聯儲在2017年至2019年期間縮減資產負債表時，是被動地通過允許一定數量的證券到期而不每個月再投資，來進行減持的。 然而這一次，有官員支持通過直接拋售方式縮表。 不過就目前而言，包括鮑威爾在內的大部分官員還不支援如此激進緊縮。

如果美聯儲引發市場海嘯，他們可能會因恐慌而受到批評。 如果他們加息幅度不夠大，可能會因為沒有足夠應對通脹而受到批評。

前波士頓聯儲主席Rosengren表示，過去六個月，由於供應衝擊更加持久，而且工人獲得更高的工資以抵消更高的物價，經濟軟著陸的可能性已經減弱。 迅速提高利率以解決通貨膨脹問題會增加經濟衰退的風險。 如果迅速加息，就沒有時間看到已經完成的加息是如何減緩經濟的。

前紐約聯儲主席William Dudley表示，利率需要升至3%或4%才能控制住通脹，然而這可能會損害市場。

鮑威爾能否成功，將深遠地影響經濟的未來走向以及美聯儲的信譽。

美聯儲錯判通脹

上述棘手的境況，還要從美聯儲錯判通脹說起。

去年春天，由於商品需求旺盛，以及半導體等中間產品的運輸瓶頸和短缺，美國通貨膨脹率飆升。 美聯儲官員們認為這是由於經濟重啟造成的，判定通脹是暫時的。

去年9月，美聯儲修改了政策框架，承諾將利率維持在接近於零的水準，直到勞動力市場達到最大化就業。 在這一框架下，允許通脹達到2%並走高。

然而現在看來，通脹是廣泛意義的。 去年9月美聯儲推出新框架時，很少有官員預料到這點。 美聯儲官員們對經濟增長、通脹和利率的預測，都落後於實際情況。

隨後，面對勞動力市場迅速收緊，通脹壓力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擴大，美聯儲政策快速轉向。 對於央行來說，這是一個不尋常的轉變。 當新數據發佈時，美聯儲說"我們錯了"。 Rosengren後來表示，回想起來，9月的指引看起來並不理想。 前美聯儲副主席Donald Kohn表示，「你很頻繁地聽到美聯儲這樣說嗎？ ”

儘管政策轉向，但市場普遍認為，政策跟不上實際情況。 鮑威爾似乎也這樣認為。 在上個月的新聞發佈會上，他暗示了更快的加息路徑，並拒絕排除在相鄰的政策會議上持續加息的可能性（背靠背加息），甚至未排除一次會議加息50個基點的可能性。

美媒點評稱，這樣持續加息，可能使當前週期更像1994年。 那年，在經歷了長時間的低穩定利率之後，當時的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在一年的時間內將利率提高了3個百分點。 不過由於擔心經濟可能陷入衰退，美聯儲在1995年適度降低了利率。

美聯儲無法控制

目前，很多事情都是美聯儲無法控制的，包括疫情問題，俄羅斯烏克蘭局勢對能源市場的影響，供應鏈恢復的速度，亞洲疫情所導致的拖延，工作安排和支出偏好在多大程度上恢復到疫情前的模式，等等。 分析認為，即使今年商品價格如預期放緩，工資和租金的上漲也可能使通脹持續上升的趨勢，進入到2023年。

未來政策不可預見性

早在2004年格林斯潘準備加息時，他採納了幾年後成為美聯儲主席的伯南克的建議。 伯南克認為，對美聯儲目標和意圖的更明確指導，可能會讓政策更為有效。 "貨幣政策是一場合作博弈。 關鍵是讓金融市場站在我們這邊，讓他們為我們做一些我們的工作。 ”

然而這一次，鮑威爾拒絕就政策路徑提供所謂的前瞻性指導，因為通脹前景如此不確定。 這與近年來美聯儲的操作方式是不同的。 美聯儲官員們此前曾警告稱，他們這次無法給政策路徑提供與過去同樣的可預測性。

對市場而言，未來政策的不可預見性，意味著一段坎坷的時期。 近日聖路易斯聯儲主席布拉德的鷹派講話引發美國債券市場巨震，就是一個很好的縮影。 （華爾街見聞）

責任編輯：唐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