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魏天諶

　　今年以來，美聯儲“無條件為美國股市兜底”的舉措一直處於輿論的風口浪尖。當地時間9月16日，美聯儲召開了11月大選前的最後一次議息會議。會上透露的內容並沒有太多驚喜，但鮑威爾的表態和措辭仍舊值得玩味。

　　美聯儲在會上再次強調，將維持基準利率在接近零的水平至少至2023年，以幫助美國經濟從疫情中復蘇。

　　議息會後，美股大盤出現了短暫的上漲，而後迅速回落，標普500指數和納指當日收跌，道指微漲0.13%，意味著本次決議基本在投資者預期之內，已被市場消化。

　　鮑威爾表示，過去兩個月美國經濟復甦的進程比預想中要快，但是前景的不確定仍然很高。鮑威爾同時承認，此前的複蘇很大程度上依賴於美國政府強勁的財政和貨幣政策的支撐。

　　鮑威爾這句話是有據可循的。相比於財政政策，貨幣政策在促進實體投資和消費上的作用極其有限。然而，如今美國新一輪財政刺激法案受制於兩黨扯皮，在國會遲遲不得通過，很可能直到大選之前都無法落地。這將嚴重阻礙美國經濟復甦的進程，鮑威爾也因此呼籲更多的財政支持。加之美國新冠疫情仍未得到有效控制，隨著秋冬季的來臨，疫情的失控仍然是影響經濟復甦的重大風險因素。

　　值得注意的是，會上鮑威爾說了這麼一句話：“美聯儲並沒有解決不平等現象的工具”。此前，聯儲多次強調過美國現存的經濟不平等、種族不平等、性別不平等現象，但也沒忘了“甩鍋”。美聯儲認為，貨幣政策與不平等問題無關，美聯儲在縮小貧富差距方面所能發揮的作用有限。

　　這番表態在社交媒體上遭到了網友的嘲諷：“美聯儲的確沒有解決不平等的工具，只有創造它的辦法。”

　　借助美聯儲3月以來釋放的巨大流動性，在疲弱的經濟基本面下，美國股市連續創下新高。特朗普總統也因此反复誇耀自己的功績，稱每個美國人都從高漲的股市中受益。

　　然而，如果我們觀察上圖所顯示的股票所有權分佈，會發現事實並不像特朗普所說的那樣。早在1990年代起，美國前10%收入階級的人群一直擁有了超過80%以上的股權，現階段，這一比例已經直逼90%。然而美國後50%收入階級的人群擁有的股權比例一直處於非常低的水平，如今已經被壓縮至1%左右。

　　特朗普反复鼓吹的401K企業退休金福利計劃也站不住腳。根據紐約大學教授Edward Wolff 2017年的一份報告，美國祇有約一半的家庭通過共同基金、信託或各種養老金賬戶直接或間接擁有股票，而在2016年時，最富有的10%的家庭持有了這些股票總價值的84%。

　　也就是說，美國有一般的家庭並未持有股票，無法從股票上漲中獲利，即使是持有股票的這一半家庭中​​，大部分人擁有的股權也不值一提。

　　此前，美聯儲從2008年起的三輪量化寬鬆（QE）就一直被指“劫富濟貧”。因為量化寬鬆只是有效推高了風險資產市場，使資產持有者通過資產增值受益。但是這些持有大量資產的富人邊際消費傾向比較低，不會把資產增值的大部分用來消費推動實體經濟。而迫切需要提高消費的普通民眾卻難以受益於資產的飆升，反而加劇了貧富分化，

　　今年以來，得益於美聯儲的無上限QE政策，貧富分化愈演愈烈。不斷抬高的股價使美國富豪們的身價水漲船高；與此同時，仍有近3000萬人在續請失業金。如今聯邦政府又暫停了對於失業群體的額外補助，消費能力受到極大限制。嚴峻的貧富分化問題將打擊美國的消費面，從而阻礙經濟復甦。

　　鮑威爾另一引起爭議的表態是他在新聞發布會上表示：“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的彈藥還沒有耗盡。”

　　一方面，美聯儲此次推出的五花八門的政策工具（如二級市場企業信貸工具SMCCF、一級市場企業信貸工具PMCCF等）目前投入使用規模都還很小，遠低於此前計劃發放的千億貸款規模。這意味著美聯儲的潛在貸款能力還很大，能夠在形勢進一步惡化時為市場和企業提供更多支持。

　　另一方面，即使對實體公司直接貸款，貨幣政策也難以解決美國經濟基本面的根源問題，即消費面的疲軟。目前美聯儲還未使用的手段只剩下進場購買股票。但即使美聯儲進軍股市，也只能在短期內對風險資產價格提供支持，為投資者輸送利益，仍然無法有效提振實體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