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4日週二開始，美聯儲將在芝加哥舉行為期兩天的《美聯儲在傾聽（Fed Listens）：貨幣政策策略、工具和溝通實踐會議》系列會議。

自從年初美聯儲針對利率問題釋放出“等候與觀望”的信號，並在歷次FOMC議息會議重申這一立場以來，本次芝加哥會議的重要性是將明晰美聯儲在政策選擇十字路口的態度。

美聯儲主席鮑威爾今日致辭時表示，美聯儲將採取恰當措施維持經濟持續擴張，正在密切關注貿易談判和其他事件對美國經濟前景的影響，這一語句也最被分析師們看重。鮑威爾表示：

我們不知道貿易問題和其他事件將如何或何時得到解決，美聯儲永遠會用適當舉措來支持本輪經濟擴張。而本輪經濟擴張帶來了強勁的勞動力市場以及通脹接近2%的對稱官方目標。

美國核心通脹在過去12個月小幅低於2%，如果這種“低位意外”持續存在，將令美國基準貨幣利率更加接近有效下限（ELB）。FOMC同事和我自己必須而且已經嚴肅對待通脹不達標的風險，如果這種情況在一個穩健的經濟中持續，可能會帶來很難抵抗的通脹預期下行。

本次芝加哥系列會議的核心問題是衡量美聯儲政策是否需要改變，最初的設計是為了強化“對稱2%通脹目標”的可信度。目前美國經濟增長、失業率低、通脹低而穩定，是時候重新考慮長期戰略了。

在鮑威爾講話過程中，美國短期利率期貨收窄跌幅；美債收益率回吐部分漲幅、價格有所反彈，10年期美債收益率目前報2.1054%。美元指數小幅走低逾10點，至97.07；現貨黃金短線漲逾5美元，上逼1329美元/盎司，美股三大指數漲幅擴大。

彭博社分析稱，鮑威爾表達了“對必要時降息的開放態度”，承諾將密切關注諸多不確定性局勢的進展，進而相應調整貨幣政策。機構Grant Thornton的首席經濟學家Diane Swonk表示，鮑威爾想要對穩健的美國經濟增長保持樂觀，但是同時表達必要時願意降息的觀點，“觸發降息的門檻正在降低”。

不過，鮑威爾也在演講中警告了長期利率偏低的風險和危害。

他對比了1999年美聯儲面臨的類似挑戰，當時FOMC也組織了一次類似的研討會，題為《低通脹環境中的貨幣政策》，聚焦低通脹帶來的很多問題，特別是當利率跌至有效下限（ELB）時，央行應運用何種非常規工具來支持經濟。鮑威爾稱，“下一次政策利率還會觸及ELB，這一點請不要意外”，當前研討會目的是討論下一次ELB來臨時最佳的應對措施。

鮑威爾稱，1999年時美國經濟處於擴張周期的第八年，核心通脹為1.4%，失業率為4.1%，與現在差別不大。當時宏觀經濟學家也在懷疑為何衡量失業率和通脹反向關係的菲利普斯曲線趨平，困惑中性失業率在哪裡，以及如何令生產率增長提速等現在面臨的問題：

但當時與現在的一大不同之處在於，當時的聯邦基金利率為5.2%，與ELB之間還有20組25個基點降息的空間。從那時起，對長期中性利率的標準預期跌了2到3個百分點甚至更多。更低的實際利率以及低通脹，等於更低的名義利率，以及在經濟下行時利率再度跌至ELB的更高可能性。

過去十年的經歷證明，長期的ELB可能帶來更高的失業率和更慢的經濟增速，甚至是經濟衰退。經濟疲軟令通脹面臨下行壓力，這將提昇實際利率並加大了支持就業增長的挑戰。目前，通脹對資源利用率趨緊的敏感程度大幅降低，這種脫敏性可能會在失業率走高時避免通縮，但也意味著最終需要更高程度的勞動力市場趨緊才能令通脹重回目標。

利用貨幣政策大力推動勞動力市場以期提振通脹，可能會帶來金融市場過度行為等不穩定風險。在我們所處的時代，利率接近ELB成為最重要的貨幣政策挑戰，ELB帶來的風險最應該被關注。當名義利率觸及4%或5%時，通脹只是漲了一點點，不足以提升ELB水平。

這一言論一度令美元指數短線上漲逾20點，至97.31，日內轉漲0.09%，扭轉了鮑威爾講話剛開始時的跌勢。而美債價格繼續上漲，收復稍早失地，10年期美債收益率回落至2.1%。

鮑威爾講話於6月4日美東時間上午10點11分結束，美聯儲主席沒有回答現場提問，沒有公開置評美國貨幣政策的未來走向，接下來的兩天會議中也沒有出現在公開討論的名單中。

在鮑威爾講話結束後，美債收益率重新上漲。10年期美收益率漲約6.4個基點，刷新日高至2.1366%，30年期美債收益率上漲約7個基點，刷新日高至2.6%整數位心理關口上方。英國《金融時報》稱，對政策利率更敏感的兩年期美債收益率在鮑威爾講話期間回落4個基點，隨後收益率反彈是因為市場認為美聯儲最終會支持經濟發展。

美股漲幅也迅速擴大，三大指數均漲超1%。道指漲超400點，蘋果以3.25%的漲幅領漲，納指漲近130點，谷歌母公司Alphabet和亞馬遜轉漲。美股金融股集體上漲，標普500金融指數漲1.4%，花旗漲幅擴大至4.7%，創1月15日以來最大盤中漲幅；在美上市德意志銀行和美國銀行漲超3%，摩根士丹利、高盛漲超2%，貝萊德、摩根大通漲1.6%。

分析師對鮑威爾講話的隱含意義觀點不一，不過大都認為6月18-19日召開的FOMC議息會議上不太可能降息，9月降息的可能性更大。

BMO Capital Markets的利率策略師Jon Hill表示，市場最關心鮑威爾提到的“會採取適當措施”這句話，他認為鮑威爾承認了通脹正在相對低位運行的事實，市場也正計價入美聯儲的降息反應機制，“如果美聯儲堅持依賴數據作決策，就增加了未來幾個季度降息的可能性”，鮑威爾演講為今年後期更寬鬆的貨幣政策打開了大門。

但PT資管的顧問Brian Battle則認為，鮑威爾的論調並沒有“鴿派轉向”，還是強調了“等候與觀望”的立場，沒有暗示出降息會馬上到來，“美聯儲主席只是說所有選項都可以被考慮，但沒有採取行動的必要”。市場可能會對鮑威爾沒有提到擔心美債收益率曲線倒掛而失望，也許說明美聯儲認為倒掛只是暫時的：

“鮑威爾演講沒有帶來任何意外，最應該注意的反而是芝加哥聯儲主席、今年FOMC票委埃文斯強調應該等候與觀望。他一般都是第一個跳出來支持降息的，一個非常鴿派的人都在說支持觀望，這一點很重要。”

在周二的會議開幕致辭中，芝加哥聯儲主席埃文斯並不認為美聯儲應該降息來回應市場壓力。他承認，當通脹小幅偏低時，存在必要時調整政策的空間和合理性，但美國經濟的基本面保持強勁，消費者支出也保持堅挺，這也是調整貨幣政策時重要的考量依據。

華爾街見聞注意到，鮑威爾在近15分鐘的演講中多次提到“保持開放性”一詞，承認美聯儲決策者對政策框架的審查持開放態度。他認為，過去十年危機時期的貨幣政策工具發揮了良好作用，而且很可能在下一次經濟下行週期甚至危機來臨時再度被啟用。

不過鮑威爾在闡述研討會目的時也強調，他相信目前的貨幣政策框架依舊運行良好，“我們還沒有決定做出任何具體的改變，事實上，這種對政策框架的探討還處在早期階段。 ”他稱，本次研討會主要聚焦三個問題：第一，美聯儲的現有貨幣政策是否可以實現最大化就業和保持物價穩定的雙重目標，還是應該考慮扭轉通脹遜於預期的現狀；第二，貨幣政策工具庫是否需要拓展；第三，美聯儲的政策溝通與實施如何改善。

值得注意的是，鮑威爾加強了對“點陣圖”的火力攻擊。點陣圖反映了FOMC官員對未來基準利率水平的預期，每個季度更新發布，鮑威爾上任後一直試圖降低公眾對於“點陣圖”過分聚焦的現象。

今日鮑威爾稱，點陣圖是一種關注中位數的預期，更像是如果事情發展符合FOMC票委預期時接下來會做什麼的行動指引，但目前經濟的底層架構面臨諸多大型、頻繁和意外的改變：

最重要的信息應該是央行如何回應這些意外，而不是如果沒有意外發生時會怎麼做。但點陣圖分散了人們對美聯儲將如何應對意外事件的關注，後者才是更重要的問題。存在高度不確定的時期，聚焦中位數的點陣圖預期最好被認為是最不可能出現的結果。

這一言論也被分析師捕捉到並賦予意義。券商Baird的投資策略師Willie Delwiche認為，鮑威爾還是釋放了偏鴿派的信號，可能不會等到經濟數據體現了市場發出的“看衰”信號時再作出寬鬆的政策回應。鮑威爾特別提到點陣圖不像過去那樣有用，這一點應格外關注，因為當前的點陣圖沒有暗示出降息可能，甚至有加息空間：

“所以鮑威爾可能是在新一次FOMC開會並更新點陣圖之前，為公眾預期打好基礎，以便保持美聯儲的公信力。在更多不確定性存在的時期，不排除點陣圖會暗示美聯儲降息的可能性加大。”

機構Tempus的交易副總裁John Doyle也認為，鮑威爾確實不像今年票委、“聯儲大鴿”、聖路易斯聯儲主席布拉德昨日的言論那樣鴿派，但鮑威爾提到了布拉德認為“降息可能很快得到確保”時的擔憂，即貿易局勢緊張和美國通脹偏低，可能代表美聯儲將越來越傾向於承認今年降息一次。

芝加哥商交所CME對聯邦基金利率期貨的交易統計顯示，6月降息25個基點的概率為12.5%，7月降息的概率近56%，9月至少降息一次的概率近87%，年底前至少降息兩次的概率為近79%，且今年降息兩次的概率升高，降息超過兩次的概率均較一天前下滑。不過，預期今年保持利率不變的概率較一天前也漲了1.4個百分點，週一認為今年必降息的概率接近98%。

*本文來自華爾街見聞（微信ID：wallstreetcn）。開通華爾街見聞金卡會員，馬上領取2019全球市場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