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mar Issing 看起來有點疲憊。這位歐洲央行前首席經濟選家，坐在鄰近法蘭克福證券交易所的屋內一張高腳椅上，他宛若交錯朋友的問題少年之父。Issing 剛要再次解釋「歐元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以及當前情勢─拯救歐元的行動屢屢失敗─引起嚴重關切之因。

先以軼事暖身，Otmar 成為 ECB 一員時，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已故美國經濟學家 Milton Friedman 致信予他：「親愛的 Otmar，恭喜你被交付不可能的任務。」從一開始，Friedman 就不看好新貨幣能夠生存，Issing 當時則視歐元為值得一戰的「實驗」。 

時光荏苒，14 年後，Issing 年屆退休，戰役尚未終止。不過，從旁邊的股票交易大廳乃至全球金融中心，很明顯的，絕大多數的人都相信，Friedman 的預言不久就要實現。

《明鏡周刊》報導，銀行、投資人與公司已有歐元可能瓦解的最壞打算，這種悲觀心理又增添歐元就此走入歷史的可能性。

歐債爆發以來，歐洲政客開會斡旋、溫情喊話、語帶威脅樣樣來，卻始終無法徹底在演變成災難以前阻止危機蔓延。雖然努力過了，希臘的絕望慘況未曾改 善；西班牙搖搖欲墜；更糟的是，德國憲法法庭將於 9 月針對歐洲穩定機制（European Stability Mechanism，ESM）是否違反德國憲法進行裁決。

無論債權國或債務國，人民的憤怒不耐都益發高漲。德國政治家如保守巴伐利亞基督教社會聯盟財政部長 Markus Söder 就曾公開呼籲歐元區應該驅逐希臘。而德國左派反對黨社會民主黨領袖 Sigmar Gabriel 則敦促歐元國家共同分擔債務責任。

拯救危機的道路上爭執不休，政客彼此的角力只為金融市場帶來負面訊息：歐元崩毀的擔憂急遽升高。

跨國資金流動停滯

銀行尤其焦慮，「銀行和公司開始開始就地融資，」德意志銀行首席經濟學家 Thomas Mayer 表示，由於銀行恐懼虧損，跨境資金流動已經乾涸。根據 ECB，歐元區銀行跨境借貸從 2011 年 6 月明顯逐步下降，銀行間交易達到 2007 年金融危機爆發以來的最低水準。

除了縮減其它歐洲國家的公司與金融機構貸款，銀行甚至切斷其與國外分行的關係。有了 ECB 基金的拔刀相助，德國商業銀行、德意志銀行何需親自照顧位於西班牙、意大利的分行？同時，這些銀行於中央銀行充分儲備，風雨欲來，此舉昭然若揭─為了南歐 國家恢復舊有貨幣大幅貶值的風險即早準備。「監管機構也不願見到銀行冒著跨境風險，雖然頗為荒謬─這與貨幣聯盟的理念背道而馳。」Mayer 指出。

為了強化資本基礎，歐盟委員會從 2008 年以來就施壓歐洲銀行降低業務量，尤其外國生意更需能減則減。除此之外，監管機構頒布金融機構之內資金流動的嚴格限制令。監管人員要求各國銀行獨立自行融 資，例如，德國聯邦金融監管局（BaFin）堅持，德國聯合抵押銀行（HypoVereinsbank）的資金只進不出，當其總部位於米蘭的母公司裕信銀 行（Unicredit）要求子公司匯出大量款項至意大利，BaFin 隨即出手干預。 

粉碎時刻

裕信銀行的案例完美演繹歐洲銀行時光倒轉的情景。這家銀行曾因身為真正的泛歐機構而自豪，而今授予其區域子公司寬廣的自由。銀行高層坦承，一旦面臨緊要關頭，金融集團迅速脫售子公司的可能性大為增加。

事實上，銀行家正在歐洲地圖上描繪預設的崩解爆發點。「私人資本流通停滯，所以各大央行行長必須出面干涉。」Mayer 表示。他接著說，歐元瓦解的風險已被移轉到納稅人身上，「從長遠來看，唯有私人投資的存在，才能維持貨幣聯盟運作。」

歐元崩解的憂心不只在銀行間瀰漫，上週荷蘭皇家殼牌（Shell）驚動市場，「我們承擔歐洲信貸風險的意願已經有所轉變。」首席財務長 Simon Henry 表示。殼牌坐擁 170 億美元的現金儲備，寧可投資美國公債或者儲蓄在美國銀行，而不在歐洲冒險。「很多公司正在遵循美國貨幣市場基金一年前走過的老路：他們不再想要將資金存在 歐洲銀行，」德國斯圖加特巴登弗騰堡邦銀行（Landesbank Baden-Württemberg）信貸分析主管 Uwe Burkert 表示。

大批大批匿名的投資人，從德國小型投資者到保險公司和美國避險基金，不約而同都急切找尋歐元消失的避風港。這波行動明顯反映在歐洲南北方的資金流動：德國房價激升、主權債務利率下降至 0。

歐元實驗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