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亨網主筆 邱志昌 2012-12-19 07:15:18
壹、前言
12月18日中央研究院正式將我國今年經濟成長率調降到1%以下，因為近幾個月以來，我國出口貿易仍然沒有顯著起色，成長有限；今年，所有的國內研究預測機構，就屬中研院對我國今年經濟成長看法最保守；看樣子，中研院已經認為我國經濟成長「大勢已去」。中研院的此一觀點，令本文非常擔心；因為隱藏在此數字背後，存在著多少隱憂？
貳、中小企業因為匯率劇變留下歷史傷痕
今年以來，我國高科技產業受到下列幾項因素嚴重打擊，可分類為：一、TFTLCD產業在美國纏訟多年後，幾家面板大廠「付款贖人」，以巨款換取高階主管免美國牢獄之災。先是奇美與美國司法部以巨款和解，解除美國反托拉斯法的糾纏；友達原本仍不願和解，但即使有再多的不甘心、拖延一陣最後還是與奇美一樣，繳出巨額和解金。二、智慧財產權官司，今年最火拼的就是全球智慧型手機產業，我國宏達電(HTC)公司今年股價大跌與此有關：就如國科會主委朱敬一在12月17日所講的，國外競爭廠商已佈下智慧財產權的天羅地網。台積電張忠謀董事長說，台灣廠商已因此付出50億美元的代價(智財逆差)。三、上述兩項傷害，瞄頭多是對準國際競爭舞台的規模企業；但，這一些已經得到政府與社會的關心，但台灣中小企業的生存競爭？是否又有得到疼愛與關懷？
在經營地位上，中小企業是最沒有籌碼的，他們只能夠在代工生產鍊中求生發展，當最上面的領導廠商要Cost Down時就向下擠壓，這一些業者不是要節衣縮食、就是要「節哀順變」。依照台灣產業發展過去幾十年的歷史來看，台灣中小企業的存活期一般大約十年，在這十年中逆水行舟，不進一步更上一層樓，能夠如鴻海集團由土城工業區發跡的是少之又少！大多數陣亡的原因是：一、上面給它訂單的廠商不再成長，或找到更低價的配合者、劈腿去了。二、利潤因為無法掌控的因素發生，被壓縮到最後，有能力跑的就往大陸東南亞跑，沒能力跑的就收攤了。
在我國產業發展中，有兩大波中小企業出現類似的考驗，第一波是在1984到1985年間，第二波則是1990年；兩波都是新台幣升值幅度最大的周期，第二波甚至於已升破25兌1美元。第一波，因為當時與中國大陸是軍方與政治敵對狀態，我國民主政治剛萌芽，中小企業沒地方跑，雖然政策上以「進口替代」來緩解，但中小企業也付出慘痛的代價；第二波就是產業外移了，本文曾探詢在當時出走的廠商，多數原因是給它生意的上面廠商都去Cost Down了，再不去那就會被其它廠商替代、在台灣也不用做了。
叁、企業經營者有匯率的「藍色憂鬱」？
今年中以來，為因應歐洲主權債務危機，歐盟動用幾次量化寬鬆貨幣政策(以下稱QE)，一度使歐元貶到1歐元兌換1.20美元，這是金融市場與財務理論的觀念上認定是「金融風暴」的臨界匯率(Critical Exchange Rate)；而美國為解決失業率上揚問題與財政懸崖更是動用三次QE，使美元資金在今年第四季時明顯流向亞洲市場，如香港，韓國、日本與台灣；我國新台幣匯率在熱錢流入之下，近期升至29兌1美元。依照本文的研判，此一價位可能是我國央行的第一道「馬奇諾防線」；因為，以技術線型來看，此一價位在此已久。由圖，清晰可見。
圖一：新台幣兌換美元的29元關卡，鉅亨網首頁
在全球的主要貨幣中持續或將進行QE之際，新台幣匯價的變動令企業關心；尤其是日本安倍晉三政權上台之後，將比照美國FED依樣劃葫蘆，祭出日元QE政策。若此，本文認為我國央行在貨幣政策上就有更大的寬鬆空間。以產業的國際分工而言，台灣是日本廠商的下游，我國的電子業特用化學品與汽車零組件與其它產業關鍵零組件都是自日本進口，因此日元貶值對於我國廠商的採購成本降低有益；也就是說進口產業會受益於日元貶值。
但，我國的主要出口市場是在大陸與美國及歐盟；而美元與歐元相對於新台幣貶值，這將會使我國出口業者受到價格競爭壓力，也就是美元與歐元持續弱勢，則我國出口業者的壓力將更大；對國內企業而言，這種壓力在QE4之前已經存在了；台積電董事長張忠謀在10月下旬，對央行彭懷南總裁炮火猛烈，就是對台幣升值已經「凍未條」囉！以台積電的經營能力與技術及獲利，張忠謀會「凍未條」嗎？那一定不是嘛！看股價與給員工的額外獎金就知道，台積電無畏於台幣升值。是張董事長將台積電的配合廠商、與其他業者對他的訴苦嘛！由10月下旬至今，新台幣在QE4重炮之下，29兌1美元看似快失守；本文以此情勢判斷：除台積電之外的我國企業，已經存在了對新台幣匯率的「藍色憂鬱」。
肆、誰會是下一個歐美日QE的跟隨者？
本文認為中研院的低估與我國今年最後的經濟成長率，新台幣匯價居高不下的責任應是無法迴避的；在美國QE2、QE3與此次QE4之下，本文會再對張董事長10月的憂慮，投以更高的關心。因為：一、在日本之後，2013年起會不會有更重要的貨幣也跟進、如法泡製？二、2013年美國會再有多少次QE？
所謂更重要的國家跟進，很明顯地本文就是意指已經「高不可攀」的人民幣！本文認為，中國人民銀行在2013年開始就會有降息動機。因為，在經過十八大會議與中共中央的經濟工作會報之後，中國大陸將明年經濟成長率定調為7.5%以上；本文自第四季初以來所搜集到的預測資料，含國際金融投資機構與IMF等；總而言之，各界對中國大陸2013年經濟成長之預估，都在7.2%至8.5%之間。
當然，所有的預測機構必定考慮了歐洲主權債務危機與美國財政懸崖(Fiscal Cliffs)；但，一定還沒有考慮到QE4與明年的QE5或QE6等等外部效果，即QE對大陸經濟的可能傷害；也可能沒將安倍晉三的「瘋狂行為」考量進去。請不要誤會，本文非指其政治鷹派主張，因為這是所有經濟預測的外生變數(Exogenous Variable)，不會放在經濟計量模型中；本文意指，如果安倍晉三在2013年一開春就來個日元QE？
圖二：日元是被安倍晉三喊貶的？鉅亨網首頁
過去一年多以來，中國人民銀行對美國FED的「瘋狂舉動」QE2、QE3、QE4，都忍下來，沒有同步進行；連美國認為，雖然它認定「中國大陸並沒操縱匯率，但人民幣仍然低估」，這種話大陸多吞下來了。人民銀行為何沒有「以牙還牙」？這一定與中國大陸的資產泡沫與物價情勢有關，在這兩個重要因素多尚未完全穩定下來之前；通貨膨脹情勢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因此自2012年起，雖然國際金融市場就是一直在等待人民銀行的降息政策出台，但始終只聞樓梯聲不見人下來；即使上證指數幾度大演「破淨」行情，在2,000點下垂頭喪氣，人民銀行還是無動於衷。人民銀行是投鼠忌器還是已經昏頭轉向了？它當然不會是昏頭轉向，它應該是在等待適當的時機。什麼是適當時機？一、出口顯著衰退時。二、FED已經心神喪失了、再來幾次QE。
伍、如果人民幣QE也出台了呢？
人民銀行如果那一天也開始降息、或進一步跟進美國FED的寬鬆貨幣政策，那對我國經濟成長又會有什麼局面會出現？人行的QE會使人民幣的供給增加，人民幣兌美元就會停止升值，對新台幣也會開始貶值。人民幣兌美元如由長期升值轉變為短期貶值，這對於大陸企業與台商出口貿易都有正面效果。但，對於台灣對大陸地區的出口是不利的；在貿易關係上，大陸台商從台灣進口中間原料，製造加工後由大陸出口，在人民幣貶值後，台商也會要求台灣的進口原料業者吸收成本。
圖三：人民幣還要再升值？鉅亨網首頁
人民銀行在2012整年並沒有在貨幣政策上有積極作為，並不表示它沒有在防範美國FED的QE。本文認為，FED之QE4對人民銀行與人民幣而言，可能已到一個升值的臨界值(Critical Exchange)。因為大陸企業早自2010年開始，勞動合同法之徹底執行，已使勞動階層在「加薪運動」上已全國遍地開花，企業的生產成本大幅增加，也使得大陸低廉的勞力已漸被現在東南亞國家如越南與印尼等開始替代。雖然，目前這一些東南亞國家的經濟規模仍無法與大陸相提並論，但外銷競爭力已逐步與大陸並駕齊驅。如果2013年人民幣繼續升值下去，大陸外貿的競爭優勢必定顯著且逐漸失去。設想，如果FED再祭出QE5、QE6，這必定將會人民幣的升值壓力逼到最高峰，也必然會對大陸貿易順差造成無法再忍受的負面效應。如此情勢，若大陸本身內需市場未及時救援，你想2013年大陸經濟能保持7%以上的經濟成長？答案應該是否定的吧！
本文判斷，只要FED再一次QE或是日元陸續QE，大陸經濟成長率可能要提前在2013年初就要進行保7%作戰了！那反問，FED與安倍晉三會這樣做？一個已經被逼到懸崖邊的人，你想還要等對方出手再回應嗎？這已經跟「荒野大鏢客」的決鬥一樣了，誰先拔槍、誰就會活下來吧！基於上述因素，本文判斷，中國人民銀行會在2013年農曆春節前後啟動顯著的寬鬆貨幣政策，開始降息。對中國而言，目前面對的產業轉型升級的壓力與日俱增；人民銀行會在不必憂慮通貨膨脹之下，進行較大規模降息，一方面使企業的轉型升級較為舒暢、再者也可以緩和人民幣升值壓力。
陸、結論:是不是可以不發一彈、但先聲奪人
基於上述各種考量，本文誠摯的建議，我國中央銀行對於美國肆無忌憚的QE政策必需嚴肅以對，因為這不僅是美國的問題，也是日本的苦楚、也是中國人民幣的遠憂，最終必將影響我國經濟發展。本文膚淺認為，至少我央行可以做出幾項防範性策略：一、大幅提高境外美元進入台灣金融市場後存入我國銀行的外幣存款準備率，阻擋只欲套匯的國際熱錢蜂擁而至。二、再則，本文主觀判斷，我國今年的物價成長率必定在2%以下，必然符合經濟政策目標。因此，在貨幣政策上可以使用公開市場操作(Open-Market Operation)買進公債，啟動寬鬆貨幣政策。本文認為公開市場操作釋放出的資金，大多也會在金融投資中，其流向的確定性會比降低存款準備率高。因為，若以存準率之降低，資金由銀行釋出，則業者在消化頭寸的經營壓力下，可能又會助長資產價格持續泡沫化。三、最起碼，本文幼稚認為，就學學安倍晉三，宣告若新台幣升破一個央行認定的關卡時，就啟動台灣QE政策；看看是不是可以不發一彈、但先聲奪人。本文認為，理性預期學派(Rational Expectation School)會說，這突如其來的宣告效果將也會使新台幣的升壓解除。因為，誰多不會想到溫文儒雅的中華民國中央銀行也有河東獅吼的一刻；那必然是風雲起、山河動，台灣所有的中小企業也必然感激涕零：感恩您，有魄力的中央銀行！
